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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画室的“三剑客”

2017-02-11 09:13:40 

  我一直认为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四画室的建立,是中国的美术教育走向现代的标志之一。因为第四画室提倡的是艺术自身的本体价值,在教学上强调学生的个性选择,注重语言的自我表现,所以,与过去的现实主义传统和苏派教育模式形成鲜明反差,也使得四画室成为新时期美术教育改革的急先锋,格外引入瞩目。事实上,四画室不仅只是对传统美术教育带来了冲击,也对学院之外的现代艺术运动起到过推波助澜的作用,或者说它于1985年正式成立,本身就是“85新潮”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回顾那段历史,我们总是能够在新潮美术的敏感地带找到四画室的影子。比如最先从四画室出来的孟禄丁,早在学生时期就以油画作品《在新时代——亚当夏娃的启示》拉开了“85新潮”的帏幕。此后,他又提出“纯化语言”的问题,从艺术本体的角度植入新潮美术内部,不仅弥补了一些粗糙的艺术观念,也将新潮美术的社会运动形态引向了艺术自身……可以说,四画室曾对中国现代艺术的拓展与深化立下过赫赫之功。当然,这一切都跟四画室的整体思想氛围有关,更与其导师林岗和葛鹏仁的教学主张密不可分。我有幸在多年前采访过葛鹏仁先生,与他有过一次很深入的对话。通过那次对话,我了解到葛鹏仁他们当年创建四画室的良苦用心,完全是因为自己受了过去的教条主义所害,希望藉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打破过去僵化的教育模式和狭隘的艺术观念,为年轻一代创造思想解放的条件。所以,在教学方式上,他们借鉴了西方的现代艺术教育,旗帜鲜明地推崇自我表现;在教学理念上,则是尽量提供自由思想的环境,放宽艺术的边界,鼓励年轻人大胆尝试。有道是上行下效。正是因为有像葛鹏仁等这样一些导师们在前面开山拓荒,引新吐故,四画室才江山代有人才出,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艺术家。我这里要介绍的张方白、孙原和王琰这三位,就是其中的姣姣者,他(她)们分不同时段受业于中央美院油画系第四画室,不仅折射出了四画室的发展,也体现了中国当代艺术的部分历史。

  张方白,1987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第四画室。此前,张方白曾在长沙艺校学画,毕业后仍然笔耕不辍,又多次报考美院。可以说在没进美院之前,张方白早已是功深镕琢,不可小觑了。他之所以考上美院以后选择了四画室,当然是因为四画室的学术气氛,不仅可以加强他的绘画基础,更可以提高他的创作意识,让他更为自由地施展自己的才能,发挥自己的想象。事实上,张方白的艺术起点就是在四画室,但并不是由颜色和画布开始,而是从观念入手,从意识的解放中逐渐走向当代。我知道他早在美院读书期间,就曾实施过好几起极具颠覆性的行为艺术。算起来,张方白应该是行为艺术在中国的较早实践者之一,只可惜他的行为多发生在美院内,没能引起社会上的足够关注。可尽管如此,张方白仍然坚持着他的艺术试验,在美院的画室中不断寻找突破的边界。而他的这种反叛,却意想不到地得到了不少老师和同学们的支持,说来,也是张方白之幸运。如果不是在四画室,也许张方白就没有这样的侥幸了。这也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人能够获得成就,往往是得益于环境的支持。。

  1991年,张方白从中央美院毕业。这一年,他在中央美院画廊举办了他的首次个展,展览集中了他在1989年之后创作的一批作品,粗犷的表现主义画风,加上沉郁的调子,与1989年之后的艺术潮流,即“玩世现实主义”和“政治波普”等形成鲜明反差,也使得张方白的艺术远离犬儒主义,而具有了难能可贵的精英品质。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上,1989年一直被史家认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分水岭,之前是推崇诸如“85新潮”的思想启蒙与理性建构,之后则是调侃戏谑和泼皮玩世作为主导。尽管这一突变,有着现实社会的客观原因,但是由此造成的文化断裂却也犹如暗伤一样很难修复。张方白显然是不想随波逐流,跟他的许多同学一样以某种玩世不恭的姿态背过身去,跳过这段历史,而是更愿意从中反思,以某种艺术的力量来证实自己的精神存在。所以,他给自己那个时期的作品取了一个很厚重的名字,名叫《实在》系列。从作品标题我们即可看出张方白艺术建构的雄心,他在画面中强调的力量感,从人格上崇尚的尊严,确实有点与“后89”艺术思潮格格不入的意思。

  举办完个人画展之后,张方白曾在“圆明园艺术家村”短暂逗留,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艺术追求与“圆明园艺术家村”的主流绘画,即“玩世现实主义”风格相抵触,张方白没有选择留在圆明园,而是南下回到湖南老家继续创作。之后,他又辗转天津,直到再后来定居北京,张方白从中央美院毕业后,历时近十年辗转反侧,实际上是围绕北京转了一大圈。有人曾替张方白惋惜,认为他如果一直呆在北京,成就一定会远远大于今天。但我却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张方白当年没有留在北京的文化现场,恰恰是远离浮躁和喧嚣,保留了自己的艺术独立性。事实上,张方白的艺术趣旨,本身就带有魏晋之风,清峻之气。比如他极为推重的“八大山人”,作为明王朝的皇族后裔,入清后就遁迹空门,一直是离世隐居。正是这种遗世独立,使“八大山人”创造了一种高旷而又孤冷的艺术,超然世外。张方白对其推崇备至,不仅只是从“八大”的画风中吸取营造,而且也从他的人格中找到了价值座标。张方白之所以拒绝1989年以来的艺术潮流,原因就在于这股潮流中的泼皮玩世等因素,不仅没有消解对方,反倒弱化了自身,使自己成了体制的合谋,就像一块硬币的两面一样,反衬出的还是同一种意识形态。张方白很早就看到了这里面的问题,他远离艺术中心,从自己早期的《实在》系列作品发展到后来的《鹰》系列作品,就是从拒绝潮流到确认自身,再到自我升华的一次蜕变。

  我曾在几年前为张方白写过文章。在那篇评论文章中,我谈到“鹰”作为一种力量的代名词,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所具有的超乎寻常的象征意义。这种象征既是对人格的一种充实,也是对人品的一种提升。由此,我分析张方白从《实在》蜕变到《鹰》的过程,实际上是他跨越外来文化的影响,与“八大”的精神品质真正发生关系的开始。因为“八大”为了表达自己对清廷的鄙夷不屑,就曾引鹰入画,创作过不少神态傲兀的鹰。张方白对潮流的拒斥,当然也需要这样一个肃煞的图腾来为自己传递意志。所以,他从《实在》发展到《鹰》也就成了一个必然。事实上,正是因为“鹰”的植入,为张方白找到了一种精神力量的传统联系,使他对当代现实的批判与超越有了一种历史的深度。批评家陈孝信先生近年来提倡“文脉中国”,把张方白作为其中的一个代表人物,我认为相当准确。因为张方白从“八大”那里吸取文化营养,不仅只是获得了一种精神能量,更重要的是他在传统文化的断裂处复活了一种气节,从中发展出了一种处变不惊,坐怀不乱的独立姿态。而这,正是张方白的艺术傲然屹立于当代,越来越受到海内外关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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