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益功利化的艺术界,一些艺术现象看似不可思议的虚幻,可转瞬之间就不可思议地成为实锤。前些年还身形瘦弱的批评家队伍,近些年迅速生长、膨胀,五彩缤纷、浩浩荡荡而来。现在,若说这支队伍泡泡化,似乎也不为过。因为他们生产的艺术批评或夸大其词称之的学术,在思想上、品质上没能与他们生长、膨胀的速度成正比。相反,熙攘的艺术批评,伴着他们频繁出入在学术报告厅、艺术座谈会等场所,生成、炫目、飞舞,周而复始。
尽管这不是时代艺术批评的全部,但艺术批评的泡泡化已在时代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当下,常有“有成就”的艺术家轻松地说出很难感受到批评家的在场。这虽与批评“润物细无声”的特性有关,但这里的轻松言说显然另有所指。可理解为,对批评作用的怀疑、不屑;也可理解为,对批评家力所不及、无关痛痒的批评的责备。无论从哪一方面理解,皆映射出艺术家与批评家曾经相辅相成的哲学关系在这个时代正被逐渐消解,艺术批评正在变得轻描淡写、似有若无。这与艺术场域人头攒动的批评家的活动频率、如影随形的海量批评,形成了巨大反差。
艺术批评真如那些艺术家的质疑吗?不是!贺拉斯在言及批评的作用时曾说:“我愿意做一块磨刀石。虽然它本身不能切东西,却能使铁器锋利。”没有磨刀石——批评,艺术——铁器,只是铁器。显然,是批评锃亮了艺术。对批评作用的质疑,有一种解释比较契合当下的状况,那就是泡泡批评稀释了批评的价值,导致艺术批评泡泡化。
艺术批评的泡泡化主要为时代“疫情”所传染,抑或为时代之所诞。这正是抑制艺术批评泡泡化的棘手之处。但若据此听之任之,不加区分,其自身存在的深层次问题无疑将被时代“疫情”所遮蔽,也为无所作为找寻“凭栏而倚”的借口。既为时代之“疫情”,必具共性之特征。自然不仅仅体现在小众的艺术上,同样也会体现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领域,故需全社会共同努力去化解。
观照艺术批评,其对象包括艺术作品、艺术运动、艺术思潮、艺术流派、艺术风格、艺术家的创作以及艺术批评本身等,中心无疑是艺术作品。所以,必须围绕批评艺术作品,反省批评家及其批评,探寻解决问题的方法。
与过去质朴、本色的批评家相较,现在的批评家看似颇为不凡。谈起来头头是道,写起来洋洋洒洒,而且还多了一份人情练达的娴熟。随手拣来批评家具有时代特色的批评文本,便可一览无遗。华丽精巧的辞藻、满篇的专业术语、引经据典的论述、高筑云端的思想(观点)、修葺的艺术批评,辅之于他们游刃有余驾驭各种场面的能力,足可让道行不深者如坠云雾。
必须指明,这不是艺术批评的真实,或是漂浮在艺术批评的表层。因为,这样的文本无法客观地反映、证实批评家是否具有进行艺术作品批评前应具备的鉴赏力。缺乏鉴赏力或仅具有一般水平的鉴赏力,除了拿他者之成果,根本无法对艺术作品独自展开有价值的批评。所以,鉴赏力是艺术作品批评的基础,理所当然也是深入开展艺术批评的基础。
贼精的“批评家”明了这一批评的“陷阱”,不是绕道而行的规避,就是处心积虑的乔饰。只有在某些场合逼不得已的“霸王硬上弓”时,方痛苦地露出不堪的真容——或是不着边际、或是翻炒剩饭、或是抄袭剽窃等。慌乱之中,那些失却了“基础”的批评文本,在充满疑惑中随之霎时花容失色。华丽精巧的辞藻,成了多余的装饰;满篇的专业术语,无异于虚张声势与消化不良;引经据典的论述,疑似东拼西凑的择抄;高筑云端的思想(观点),形同玄虚的空谈。如此文本,素人可为,何以为“家”?
就艺术批评谈艺术批评,原因在于他们平时注重文本的阅读与资料、素材的收集、引用以及讲座、写作技巧的历练,而缺乏对艺术实践的真切感知。仅具“纸上得来”的感性认知与叙述能力,又如何承受艺术作品的批评之重!当然,这不是要求批评家担负艺术家的职责,而是批评家自身必须竭尽所能地抵达艺术批评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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